有時候會從心裡聽到「這畫面很有『味道』」的聲音。
跟市場裡的人情味、餐桌上的山珍海味、饒舌歌手現場詞彙裡的醍醐味一樣,時不時遇見會把人「拉」進去的相片,某個片刻腦裡閃過身歷其境的滋味、卻又很難確切說明到底是什麼感覺;不然,就說這相片「很有味道」吧。
Leica 的相片,跟味道很有關係。有些人會用「萊卡味」來形容 Leica 相機獨特的成像,網路上也有不少討論,萊卡味到底是什麼滋味?
可以是拍攝出來的畫面凝結感、或是拍攝過程中獨特的體驗感,萊卡味對我來說,是每一次把 Leica M 機拿在手上,身上五感就被半強迫開啟的感受;拿著全新 Leica M11 Monochrom 相機,我好幾次嘴角不由自主上揚(讓人感到害臊)(即使沒人看到),但自己知道,這就好像嗅到了特級廚師劉昴星準備要端上桌的料理,那種期待,從上桌前就已經開始。
在最先按的幾張裡,信步巷弄時隨手拍下的菜攤畫面,是測試裡一直想起來的一張相片。
那是一個快要下大雨的中午,大家已經在忙著準備收拾,我四處張望今天菜色,快門也不斷跟進。(已經不記得拍了什麼)但這張畫面把回憶 Cue 了出來,乍看沒有太多細節,隱約的老嫗面容加上身影動作,連續的「色」調佈滿整個畫面,強烈的影像不在眼前,而是在腦海中慢慢成形。
那個風雨欲來的街頭連結,手指黏在快門鍵上(即使眼睛沒湊上觀景窗)的體感,像是撈起的線頭,讓盲拍的印象意外清晰。
LEICA M11M with Leica Tri-Elmar-M 16-18-21mm f/4 ASPH.
1/90 sec | f4 | ISO125
抽掉顏色拍照,有點像閉上眼睛吃飯。
放入口中的食物,為了想搞清楚吃的到底是什麼,味道成了僅存的線索,因而更顯得鮮明。
這個「味道」除了是「嚐到」的,食物放入口腔才會「聞到」的鼻後嗅覺更是關鍵。咀嚼後才從口腔和咽頭(又稱為鼻後通路)偵測到的氣味,據說是決定風味的關鍵。
在北美館閒晃的時候,我分別拿起了 Leica M11M 與 iPhone 拍了幾張。這邊當然不是要比較兩者之間的成像銳利度、景深淺、抑或是性價比,是想要讓自己回頭看著黑白與彩色畫面,找出兩者留下的味道,有什麼分辨。
1/25 sec | f2.4 | ISO200
1/30 sec | f5.6 | ISO3200
美術館的光影考究,為了展品而設計打造。這樣的條件讓畫面裡的主題比一般街景更突出;但是在抽掉顏色的狀況下,明暗對比拿掉了色彩的影響,整個畫面強迫再次扁平化,剩下的主題重組,視線留意的地方也出變得意外,從紅色的廊道變成盡頭的人物,從頭像的雕塑變成了牆上的畫作。
尤有甚者,像是綠色植披上的紫色小花、甚至是灰色洗石子牆上的紅色警告標誌,色輪位置資訊全都被一抹而淨,畫面變得異常安靜,我的視線在畫面中,尋找新的注意標的。
在 Leica M11 Monochrom 的畫面裡若是沒有情緒,不只看起來風平浪靜、連心情也好像跟著全體肅立。相反地,若是能捕捉到情緒,整個就翻天覆地。
1/30 sec | f5.6 | ISO3200
黑白相機捕捉情緒的能力像是 拍攝者、被攝者與相機之間的三角遊戲。
蛋頭 BG8LOCC 在 Chance&Change 街頭文化嘉年華賽後派對的演出很嗨,我順著觀眾情緒與歌手的距離越靠越近,夜晚的新生橋下雖然有燈光,更湊巧的是他的白色棒球裝讓他在 Leica M11 Monochrom 的黑白畫面裡自然而然凸顯出來,搭配頭上高架橋的樑柱線條,我心中暗自慶幸這次的拍攝機遇。
在專業攝影們的大砲與各種手機之間,場面微混亂的橋下饒舌派對裡頭,Leica M 機混水摸魚的便利度還是相當不錯,能夠開著 16mm 廣角端拍攝歌手(和一擁而上的粉絲朋友們)的機會大概就這麼一次。
滿滿的情緒掉到記憶卡上面。耐人回味。
Leica M11 Monochrom 是台很特別的相機,但核心裡他還是一台 Leica M11,而且還是比較輕的那一台。
*新一代 M11 機身有鋁鎂與銅材質的不同,Leica M11 黑色機型 530g / 銀色機型 630g ,相較之下 Leica M11M 542g 應該是比較接近用鋁鎂合金製作的版本。
除了重量之外,包含電池設計、電子性能與連線設定,Leica M11 Monochrom 都一如預期地全都搭載,但是對於一台「黑白」相機來說,這些高科技效能就顯得有些驚喜與意外。像是手機能夠以 WLAN 方式無線連接相機,遠端遙控快門甚至是監控畫面,必須說這些使用體驗在一開始蠻有衝突感,像是在未來世界裡發現大家都瘋狂對著黑白電視轉台的模樣。
這邊也分享一下小心得,研究了一下用 USB-C 連接手機 Leica FOTOS 應用程式的功能,發覺原來得在選單裡調整 USB 模式才能夠讓兩邊互相通訊,應該是 Apple 認證 MFi 特規的限制,雖然感覺頗為便利,但因為 USB-C 接頭位置在相機底部,還是無線模式便利些。
不管是義式或手沖咖啡,其實在做的都是萃取烤焦的豆子的表面的風味。
焦糖化的咖啡豆,複雜得無法以化學式描述的細微風味顆粒,隨著 88-92 度西,透明無味的熱水來到你我的馬克杯裡。
湊上鼻子「聞到」的咖啡粉和入口後「嚐到」的熱咖啡,你說它是同一件事,它卻又不像是同一件事。
Leica M11 Monochrom 看到的世界,是從我們見過、經歷過了的世界裡,萃取出的風味。
9528 x 6328 的超高解析度灰色層次,綿密連續又堅實不斷地交織出快門指定的瞬間。想想,萊卡公司素以「廢話不多」著稱,M機更是其中最純粹的風味:縱看品牌發展歷程,不必要的改朝換代、不必要的外型改變,覺得不需要的事他絕對不做;背板上持續變少的控制按鈕,機身上的小紅標移除、機頂改採霧黑效果處理,這次的 Leica M11 Monochrom 更像是把這個精神發揚光大,把色彩也移除了(笑),從「Less is More」的角度來說,好像可以說是萊卡風味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