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音樂巨匠 Gil Shaham & Akira Eguchi 對談:「音樂帶來的啟示高於一切智慧與哲理」

歷經將近三十年的等待,小提琴巨匠吉爾・夏漢(Gil Shaham)與日本鋼琴家江口玲(Akira Eguchi)將攜手重返台灣,為觀眾獻上貝多芬全部十首小提琴奏鳴曲。這對自 1989 年便展開合作的黃金拍檔,透過三場演出描繪出貝多芬在音符中蘊藏的哲思與情感,展現藝術與友情的長遠交織。

Shaham 與 Eguchi 的合作不僅歷久彌新,更隨著時間累積出近乎無需言語的默契。在欣賞難得的演出前,透過對談讓我們進一步感受兩位大師對於音樂的體悟與想法。

對於彼此有無印象中對方最好笑或是最感動的事情

Gil:有一段時間我們在紐約是住在對面公寓,可以向彼此招手的那樣。Akira 的大女兒跟我的大姪女差不多是同時出生,記得那次兩個小寶寶在我們的公寓裡一起躺在床上,現在他們都已經長大成人,這段回憶讓我感到非常溫馨。

Akira:我記得我們大概 35 年前認識,談的話題從小孩到退休計畫,但只要在一起,都很好玩。

覺得兩人有沒有什麼改變?

Akira:可能髮色吧!

Gil:這是在說我嗎。(笑)

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要挑戰貝多芬這套曲目,除了在台灣演出之外,之後還會在哪邊演出?

Gil:一年多前牛老師提出了這個構想,我覺得是一個很好的想法,最近就一直狂練習。Akira 更是演奏貝多芬的專家!

安排三場曲目的發想為何?

Akira:我們想把比較大的三首奏鳴曲分三場呈現,也就是5, 9, 7,因此第一場是1,2,3,9、第二場4,5,10、第三場6,7,8。

Gil:以及我覺得,雖然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或許每首奏鳴曲之間是有聯結的,例如第四號結尾樂句的高音E又和第五號的開頭相契合,所以或許貝多芬在作曲時有考慮到每首樂曲之間的關聯性。

在彩排中會有什麼不同的想法嗎?

Gil:可能因為我們已經合作很久,我們彼此之間的了解使得協調變得相對容易。

Akira:Gil 總是有非常特別的想法,他對任何事都充滿有趣的想法。有時候他會改變他的心意,這也讓演奏很有挑戰、但充滿新意。我總是非常享受這個過程。雖然我和其他小提琴家有合作,但與 Gil 的合作是非常特別的。

Gil:Akira 是一位大師,他也非常有彈性,收放自如,他常常鼓勵我跳脫框架,往極限推進。我想這也是貝多芬音樂所帶有的使命。這真的是具有普世吸引力、令人難以置信的音樂傑作。

貝多芬對兩位的意義為何?

Akira:我覺得與莫札特和蕭邦相比,貝多芬的音樂中充滿了掙扎與人性的深度。他實在是一位偉大的作曲家。

Gil:我也同意。我從上個月開始就一直在練習貝多芬小提琴奏鳴曲,我覺得每一首都是音樂上的奇蹟。貝多芬就像是莎士比亞一樣:有著無比歡樂的喜劇元素,也有著極度激情、感人、充滿人性的悲劇色彩,這是最具啟發性的音樂。

這也讓我想到人生兩端關於貝多芬的故事:當我還很小的時候,或許五歲或更小,我有一個記憶是我的媽媽坐在鋼琴前,我的爸爸拿出他那把舊的小提琴,然後兩人一起視奏第八號奏鳴曲的小步舞曲樂章。那個景象一直留在我的心裡。

另外大概一年前,我接到一個電話,邀請我參與募款音樂會的演出。我十二歲的小兒子 Simon 在旁邊彈著鋼琴,他問我來電者的用意,我跟他解釋後,他說:「那我們一起演出吧!」所以我們就一起演出了貝多芬的小提琴奏鳴曲《春》。這是我人生早期和最近期關於貝多芬和家庭的兩段記憶。

接下來是否還有其他想自我突破的音樂計劃或挑戰?

Akira:目前貝多芬就是當前的大挑戰,希望之後也可以再帶著這套曲目到其他地方演出。

Gil:我會和太太 Adele Anthony 一起演出 Avner Dorman 為我們寫的《為雙小提琴與弦樂所作的協奏曲》(與聖塔芭芭拉交響樂團合作),非常期待。

就兩人的觀點,可不可以分享一下你們自己認為古典音樂家的社會責任是什麼?

Gil:我想這個問題拿來問貝多芬會是最完美不過的。他是一個充滿人道關懷的人,直到今天,國際上的大事件,例如歐盟成立時,都會使用貝多芬的音樂。他非常重視藝術家在社會群體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藝術家可以發揮的力量。我覺得他說的完全正確。貝多芬曾說:「音樂帶來的啟示高於一切智慧與哲理」他想要用他的音樂改變世界,而我想他確實做到了。我們只是試著繼續傳承他的使命。

Akira:我認為他的第九號交響曲訴說了一切。包含了無比的精神與哲理。

面對現在年輕世代小提琴家動作大、充滿爆發力,抓住樂迷眼球比抓住耳朵還直接,大師的看法是什麼?

Gil:有一次我問 Akira,你有改變過演奏鋼琴的技巧嗎?他說:非常非常多次。我想演奏這些音樂也有相當的幫助。我現在的動作或許比較小一點,但這樣可能也對我的演奏有所助益。

比如說,音樂學者 Clive Brown 與 Bärenreiter 發行了全套貝多芬小提琴奏鳴曲的樂譜,他從法國、德國的原版研究編纂而成,但同時也有徹爾尼的版本和許多不同的版本。聆聽這些不同的錄音室非常有趣的。無論是年輕音樂家的精彩演奏,或是傳奇老大師們的經典錄音,都讓我非常享受。

很好奇大師給年輕音樂家的建議是什麼?

Gil:你指的年輕是什麼意思,我不年輕了嗎?(大笑)我覺得你花了越多時間與音樂相處,你就會越享受它。洛林.馬捷爾對我說過,當你年紀越大,就會越享受音樂,現在我步入中年,越能理解他說的。

大師對於台灣樂迷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Gil:我一直很享受在台灣演出,台灣的觀眾無比溫暖、不吝於掌聲,又對音樂有著深刻的理解。我覺得非常幸運可以在台灣擁有這麼多好朋友。

Akira:我在台灣有很多好朋友,現在我在東京也看到很多來自台灣的遊客,上次去台灣已經是4、5年前了,我很期待再次過去。

上次兩位一起在台灣演出已經29年前了!(1996/6/20,曲目也有貝多芬第二號奏鳴曲)
兩人:(震驚貌)我們是大概在1989年開始合作的,記得29年前也是在音樂廳。

來台灣有沒有最想進行的體驗?

Gil:或許我們應該規劃一下,想吃牛肉麵、喝珍珠奶茶!

大師這次會帶哪一把琴來台灣演奏?

Gil:我這次會演奏的是 1719 年的史特拉瓦底里小提琴「Haupt」,由 Rare Violins In Consortium 提供。這會是我第一次帶它到台灣演出!我非常喜愛它的聲音,這支史特拉瓦底里小提琴體型較大都像是中提琴了,我愛上了他充滿深度的聲音,即便在高音 E 弦上也是如此。它的聲音華美、飽含層次,非常豐潤。

吉爾・夏漢與江口玲-貝多芬小提琴奏鳴曲全集

PROGRAM A
6/19(四)19:30臺北國家音樂廳
D大調第一號小提琴奏鳴曲,作品12之1
A大調第二號小提琴奏鳴曲,作品12之2
降E大調第三號小提琴奏鳴曲,作品12之3
A大調第九號小提琴奏鳴曲,《克羅采》,作品47
演出時長:約125分鐘含中場休息20分鐘

PROGRAM B
6/20(五)19:30臺北國家音樂廳
A小調第四號小提琴奏鳴曲,作品23
F大調第五號小提琴奏鳴曲,《春》,作品24
G大調第十號小提琴奏鳴曲,作品96
演出時長:約95分鐘含中場休息20分鐘

PROGRAM C
6/22(日)14:15 臺北國家音樂廳
A大調第六號小提琴奏鳴曲,作品30之1
C小調第七號小提琴奏鳴曲,作品30之2
G大調第八號小提琴奏鳴曲,作品30之3
演出時長:約90分鐘含中場休息2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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