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異攝影視角：ILFORD 之滑板人的黑白影像世界

擁有超過一百三十年歷史、也是世界上最早開始生產底片及相紙之一的公司 ILFORD Photo，近期與美國德州德拉斯的多媒體藝術團隊 Exploredinary 聯手合作推出了一個以三位滑板傳奇的黑白影像創作為主題的短片系列；這三位傳奇人物分別是街頭風格派鼻祖之一的 Ray Barbee、資深滑板攝影師 Joe Brook，以及身兼好萊塢演員的九零年代滑板傳奇 Jason Lee。他們的共通點皆是一生中有超過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人生都與滑板共度，深深浸濡了滑板文化的涵養，而攝影也一直是滑板世界不可或缺的傳播媒介；其傳達出滑板人與城市及空間的組合與互動關係，凝視的角度和對於美的定義也發展出這三人各自獨異的藝術視角。

Ray Barbee 之〈A Common Thread〉（一種共同的脈絡）

在 Ray Barbee 長達三十多年的滑板生涯裡，從 1988 年的經典滑板影片《Public Domain》、《Ban This》開始，他正處於其街頭滑板形式正如初生新芽的時期，不僅為滑板文化締下無數人起而效之的風格典範；Barbee 長年所跨足的音樂創作也藉由一張張獨立發行的專輯逐漸淬煉出他不斷深鑽的晶亮琴音和電子實驗的個人聲景。

Barbee 深信無論滑板、音樂或攝影都具有創作者本身無法掌控的各種外在因素，正因這些藝術形式有著共同的挑戰性，才具有無窮的樂趣。在他親身投入攝影創作之前，Ray Barbee 是一個被攝者的角色（滑板選手），看著許多攝影師從個人暗房裡拿出完成放相、顯影等過程的手沖照片送給 Barbee 時，他總是對這技術性及百分百運用手感的創作手法感到驚奇。用相機捕捉這些對他來說具有特別意義的瞬間、這些毫無防備的不經意時刻，並且將它們具現在銀鹽相紙上；是 Ray Barbee 認為呈現自己所在乎一切的最美方式，也是他投入黑白攝影的原因。

「我不清楚黑白影像（底片）到底蘊藏著什麼樣的奧秘，我只知道對我而言，黑白照片有著滿滿的情感在其中。」—— Ray Barbee

Joe Brook 之〈Skateboarding Is Our Religion〉（滑板是我們的信仰）

開著一台名為「Big Blue」廂型車，載著不同世代的滑板人四處攻點拍照是他的攝影之道。Joe Brook 擔任 Thrasher 滑板雜誌的專任攝影師已有二十年之久，也是美國西岸滑板場景中最為知名的攝影師之一。他的平面攝影作品不僅止於滑板，同時他也拍攝人像、現場音樂演出、街頭景象等多種攝影風格，其作品也散見於 Rolline Stone 和 Juxtapoz 藝術暨文化等雜誌。

然而滑板與攝影卻一直引領他步上各種常人少有的豐富旅程，其中攝影更成為他表達個人影像見解的靈活工具。從小生長於美國底特律城市的 Joe Brook 在少年時就是個滑板狂熱份子，高中畢業後隻身遷往加州滑板聖地舊金山發展，初期過著一邊打工、一邊玩板的典型滑板人生活。就在他受傷過後，Brook 認為自己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滑板狀態，於是聽從了當時女友的建議，他選擇留在舊金山就讀當地城市大學的黑白攝影課程，也奠下他攝影技術的紮實底子。不過在 Brook 被喻為全球職業滑板攝影巨頭之一前，他也曾接受過資深滑板攝影前輩的不留情指點：「你拍攝選手時，必須再靠近一點。」

在這部 ILFORD 系列的〈滑板是我們唯一的信仰〉短片裡，Joe Brook 帶著立基於舊金山的 GX 1000 滑板隊攻克當地城市的驚險下坡街道，並為他們拍下一張張極具速度美感的黑白影像，而三十五釐米底片也是 Brook 認為最適合用來拍攝一般滑板照片的底片格式。因為拍攝當下你其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思考，只能全心專注在捕捉滑板人所有一閃即逝的動態。或許因為這樣的飛快拍照節奏，當他轉換至使用大幅底片相機時，底片數少且對焦、測光等都得一一操作，如此地缺乏機動性且拉長拍照過程的時間。Brook 不但不嫌麻煩，他反而覺得這樣的攝影手法，有如一種冥想，在緩慢的操作過程中深思自己的拍攝視界，在大片幅景框裡的上下顛倒影像中凝視真實。

「攝影要屏氣凝神，將所有感官都集中於捕捉稍縱即逝的現實，正是那精準掌握瞬間成一幅影像過程使得身心都深感愉悅。」—— 亨利‧卡提耶-布列松，《心靈之眼：決定性瞬間，布列松談攝影》

Jason Lee的〈The American Photo Roadtrip〉（美國光影公路之旅）

「滑板呀，我所成就的一切都得歸功於滑板。」—— Jason Lee

既是好萊塢明星，也曾是九零年代當紅的滑板選手 Jason Lee，在 1991 年由 Spike Jonze 所執導拍攝滑板影片《Video Days》裡所展露的個人片段使他在滑板文化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外，兩年後在獨立製作的長片電影《我的瘋狂生活》（Mi Vida Loca）與 Spike 一起客串初試演技， Jason Lee 也自此展開他的演員之路。

曾經受過影像產製豐沛的滑板藝術與次文化的滋養，以及參與過無數傑出影像工作者所創製的影視作品，Jason Lee 可以說比大多數人更來得靈銳地善於鑑識滑板與攝影兩者的相似之處，不過也是因為滑板，才為他植下攝影創作的種子。而他近期發表的攝影作品集《A Plain View》則是他藉由數趟德州公路旅行細細體悟所謂的美國之景所集結的攝影大成，對他來說，每個地方都有故事。Jason Lee 之所以如此著迷於「公路之旅」，從他兒時七零年代所參與過的露營野旅，到年少時與一堆滑板人同行的滑板公路之旅，以及成人後多年下來的無數國內外旅行，讓他凝生了一種渴望遠行的自發性。進入人生不同的階段後，Jason Lee 多次獨自穿越在美國境內各地的旅程，彷彿也令他重拾年輕歲月時玩板才有的興奮感與自由。

透過觀賞 Jason Lee 在這部〈美國光影公路之旅〉短片裡自述他如何凝視自己拍攝的人事物。那些自然景致與建築靜物的相融，一處不起眼的榻樹殘木，一座廢棄工廠建築立面上的缺字招牌，按下快門的動機不僅僅是一種懷舊，那些看似終將淡出於現代美國的漸逝景物，都在他的攝影作品裡立足永恆，也拓啟他的心靈視野。十九世紀的美國詩人惠特曼（Walt Whitman）曾因一趟國內旅行對美國大開眼界，既而道出名言：「美國本質上就是最偉大的詩。」而像 Jason Lee 這樣的美國當代攝影師，似乎也提供外人稍稍窺見上個世紀遺留下來、別有電影影像詩意的美國獨特風景。

「玩滑板是一種全然獨立的身心投入，完全由你自己去定義其形式。若有人想成為導演、攝影師、畫家、音樂家等藝術創作，你都得用與玩板同樣的心態、高度抗壓性和無畏失敗地不斷自我充電去嘗試，直到成果能達到你自身的標準為止。」—— Jason Lee